安慕希不是奶

这里安慕希。
不是奶。
随缘更新。
脑子有洞。
做一个怠惰的写手。
间歇性高产,持续性拖更。
蔡居诚是朱砂痣。
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萧蔡】漫漫灯芯愿

#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参本的文

#ooc ooc ooc

#字数1w+  一发完结

#设定还是在楚留香时期


『回忆的孔明灯』

 

现在离武当二徒弟蔡居诚叛逃已过二十余年。如今说起蔡居诚已经少有人知了,只听说蔡居诚曾是金陵点香阁名盛一时的茶师,后又游走中原,自那时起就无从得知蔡居诚的踪迹,而在江湖中又升起各种传言,有人传蔡居诚在点香阁内赚取了如山的金银财宝,在中原的某处建了一个精致的大宅院,里面美女如云,金碧辉煌。但从未有人见过这座所谓的蔡居诚的密居。

 

也有人说,蔡居诚被武当的人秘密带回了武当,但其实没有,朴道生在得知蔡居诚离开点香阁去了中原后,就有带着几位弟子去寻找过,但都没有找到蔡居诚。看着朴道生愈加衰白的双鬓,见的人都为之叹息。后来,不知道武当掌门萧疏寒是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这个自责又固执的老人放弃寻找蔡居诚。而蔡居诚也成了武当一直不可说的名字。

 

江湖阔大,人生百态。在这江湖里每天都有各种新鲜事发生,很快的,随着时间的消逝以蔡居诚为话题的各种传言也渐渐在人群之间被人淡忘。蔡居诚就像是天上那一刹烟火,绚烂夺目又迅速凋零。

 

————————

 

时间回到在十余年前,大概是在蔡居诚游走中原的时候。

 

在中原有个僻静的小村,一间修葺简约的小院落里,蔡居诚正坐在院子里一棵有点瘦弱的梨花树下纳凉,看着夜幕下稀稀落落升起的孔明灯。

 

“蔡大哥!谢谢你教我们扎孔明灯!”

 

“谢谢!”

 

“蔡大哥一起玩呀!”

 

看着左邻右舍的几个孩子们欢快的笑脸,那声声童声传到耳朵里,让蔡居诚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欢快。

 

“不了,光教你们我就快累死了,去!一边玩去!”不过嘴上还是很不坦诚啊。

 

孩子们一哄而散,人一但安静下来就容易追忆往事,蔡居诚看着灯火微闪的孔明灯下几个快活的小身影,回想起了自己那还算快乐的童年。

 

蔡居诚很小就进了武当,那时萧疏寒也只收了郑居和一个徒弟。郑居和比自己稍长几岁,在蔡居诚的印象里郑居和是个很温和的人,虽然身体不适合习武但掌门还是很器重他。说起来,他自己还总是给他这个大师兄找麻烦。把办庆典用的点心偷走,藏在树上,让并不擅长做运动的郑居和爬上爬下。当然啊,最后肯定被朴师叔给收拾了,想到这些蔡居诚也忍不住笑起来,自己以前还真的皮。

 

想起了朴道生,蔡居诚心里又有一丝愧疚。这位师叔对自己就像是亲生孩子一般,武当这么多孩子,他最疼的就是自己。知道朴道生一直都承担这他蔡居诚在武当犯下的错。在外一直奔波寻找他的下落。蔡居诚曾和朴道生擦身而过,那时他已经卸下剑匣,换掉了穿了很久的武当道袍,周身的气息早就没了武当二徒弟的高傲。两个人离得那么近,擦肩而过一瞬,朴道生竟是没认出蔡居诚。蔡居诚心底有些恍惚,看着朴道生愈发苍老的面容,心里的愧疚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涌上。

 

“都说了,和你没关系了!朴道生你还真是贱!”蔡居诚哽咽着,不敢再望着朴道生离开的方向。低着头,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骂着朴道生。和话语里不一样的的是,蔡居诚脸上没有厌恶和愤怒,只有泪水在脸上静淌。

 

“蔡大哥!你怎么哭啦!是因为大虎吃了蔡大哥的糯米团子吗?”

 

此时一声稚嫩的童声把蔡居诚拉出了回忆。蔡居诚回神看着由于孔明灯飞远后,早早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孩子,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担心,笑了笑。

 

“没什么蔡大哥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而已,啧啧啧,刚刚我好像听到了有哪个兔崽子偷吃我的点心?”

 

“是大虎!”

 

名叫大虎的孩子憨憨地笑了,手里还拿着半块糯米团。蔡居诚揉了把大虎的小脑袋,起身端出了更多的点心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吃着点心又玩起了游戏来。大虎没有参与进去,只是拉着蔡居诚的袖子要让他收自己为徒。

 

“蔡大哥!你什么时候收大虎做徒弟啊。”原先村里有几个不务正业到处抢东西的混混,蔡居诚来了之后,由于那几个混混的挑衅就狠狠地教训了他们,把他们赶出了村子。村里的人早就受不了那些混混了,知道蔡居诚以后会在这里长居都很高兴,而这个大虎更是对蔡居诚充满来了崇拜和敬畏,老缠着蔡居诚教他武功。

 

而蔡居诚的武功是武当的武学,没有正统的纳徒程序他是不会收大虎做徒弟的,而且......他已经不是武当弟子了,他更没有资格去收徒教武当的功夫。所以他总是拒绝大虎的拜师请求,那孩子也是执着一点都没有难过和打消拜师的念头。

 

其实蔡居诚没能教大虎武功也有点遗憾,蔡居诚习武多年,也能看点门道出来,大虎的资质很好,哎,希望大虎可以遇到真正的习武机缘。

 

说到师徒,蔡居诚心里不免隐隐作痛。萧疏寒......朴道生在为他奔波自责,那你呢?萧疏寒,你对我是如何?曾经他自负地以为他可以继承掌门的位置,能和他平起平坐。他是那样崇敬萧疏寒,拼命练习着,只为了求师父赞赏一眼。只是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虽然门派里的其他弟子都说蔡居诚是最厉害的,一定能当上掌门。他是如何的天资聪颖,是如何的努力。但在萧疏寒的眼里他看不到他梦寐以求的情感。赞赏、肯定或是不满,什么都没有,时间一久,蔡居诚难免心生埋怨。

 

但见萧疏寒对谁都是淡淡的,蔡居诚心里又有了一点点可怜的万幸,好在萧疏寒对谁都那样。直到,邱居新来了。邱居新的天赋很强,很不想承认的是邱居新的天赋甚至高于他。一下子武当的风头就倒向邱居新。不甘心,因为天资高就抹去了他的努力,原以为萧疏寒也会向对自己一样对待邱居新,可不知道谁说的,萧疏寒和邱居新有点相似,无论是处事还是对武当都有种若有若无的相似感。

 

蔡居诚嫉妒的不单单是因为邱居新比自己强,更多的是和萧疏寒之间的联系。凭什么?明明是他先来的,可他却什么都得不到。欲望、嫉妒已经淹没了蔡居诚的理智,最后才酿成如此大错。蔡居诚一直在埋怨,看不清自己的错误,但离开武当,在点香阁的屈辱,和那些傻傻的江湖义士的指责、劝说。时间一长,他也渐渐冷静,不回武当认错,是因为他还有那份自傲那点自私的自尊。他才躲到了这个小村。

 

天色渐晚,孩子们的喧闹声也都消失了,周围房屋的灯也都黯淡下来。蔡居诚周身陷入一片黑暗,即便他知道自己错了,但他依旧怨着萧疏寒,在深夜里蔡居诚低头喃喃着。

 

“萧疏寒,我是否让你感受到过一丝骄傲。”

 

『祈愿』

 

武当年节之时有放灯祈愿的习惯,祈祷武当能在江湖长存,立于巅峰。但每个祈愿的灯上除了这样的大愿望,还寄托了许许多多武当弟子内心里的小心愿。

 

这一天又到武当放灯祈愿的时候。武当上下过千位的弟子,一同放灯。所有孔明灯像海底如潮的鱼儿一样涌上夜空,灯光照亮了武当上空的一片天空。萧疏寒看着上空漂浮的一盏盏孔明灯,虽然每一年武当都会有新的弟子加入,但萧疏寒总认为这些放飞的愿望里,少了一盏。对于蔡居诚的离开,他只是说有缘自会相见。可到底是无缘无分,已经很久没有蔡居诚的消息。

 

即使武当内传,蔡居诚是武当不可说的名字。但总有人提起他,萧疏寒也是从这些只言片语里组织蔡居诚的消息。知道他在点香阁里的遭遇,知道他去了中原。萧疏寒信缘,所以他不会像朴道生一样去寻找,因为很清楚地知道,即使找到了,蔡居诚也不会轻易的回到武当。只有蔡居诚自己想通了,明白了才会回来。

 

萧疏寒不了解蔡居诚的脾性,却也明白蔡居诚心中的念想。他的二徒弟眼里藏不住情绪,见到自己时,那眼里的憧憬向往,他不是没有看到。对于蔡居诚的努力他没有什么不满意,也是认可他的实力。但是蔡居诚的心性自负,因为不满邱居新而残害同门,这些种种和他所追求的大道背道而驰,与武当一直追求的稳定强大不符。

 

正是因为如此,蔡居诚和掌门之位根本无缘。

 

萧疏寒只看了一会儿就回到的书房内处理事务。看见从蔡居诚的房见里有微弱的灯光闪动,朴道生自从不在外寻找蔡居诚的下落之后,就会在蔡居诚的房间里点只蜡烛,等蔡居诚夜晚回家能找的到房间。灯也暗示了等待,武当里等蔡居诚回来的人不多,朴道生是一个,他萧疏寒也是一个。所以对朴道生在蔡居诚的房间里点灯的行为并不阻止。

 

萧疏寒走进了蔡居诚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桌上一盏小灯发着微弱的光芒,其他的角落都是昏暗的。就像是蔡居诚在武当时的心理,那光就是萧疏寒,而他只能在昏暗的角落里,瞻仰光芒,去小心翼翼地感受光传来的温度。

 

而萧疏寒从来都是不懂得蔡居诚这份小心翼翼的感情。

 

借着这微弱的灯光,凭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夜视能力巡视着蔡居诚房间的摆设。朴道生定期地差人整理蔡居诚的房间,所以蔡居诚的房间还算干净。当时蔡居诚离开武当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一把剑匣,因此蔡居诚的房间内留下了很多东西。

 

在衣柜里有几件换用的衣裳,除此之外就是一个藏在衣服后面的匣子。匣子里有很多字条,像是祈愿用的。虽说通常上是在孔明灯上写下字条然后放飞,以达到向天宫许愿的目的。当然有些愿望有点羞于启齿,就会写在字条上然后绑在孔明灯上,或者是借着灯火烧掉。这匣子里的每一张字条都是以“我希望”开头,很明显是蔡居诚写下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烧掉的祈愿字条。

 

“我希望我能想师父一样厉害。”

 

“我希望能更厉害。让师父夸奖我。”

 

“我希望师父能为我感到骄傲。”

 

“师父为我感到骄傲吧。”

 

......

 

有很多字条都是关于萧疏寒的,希望萧疏寒身为师父能更多地关注他。萧疏寒看着这些字条百感交集。翻看着每一张字条,也渐渐感受到了蔡居诚心态的变化。

 

“我希望邱居新从未来过武当。”

 

“我希望邱居新死。”

 

“萧疏寒,求你看看我。”

 

“萧疏寒,求你看看我。”

 

“萧疏寒......”

 

希望邱居新消失,原本美好的祈愿全都是残忍的杀意。求求萧疏寒能注意他,如此卑微的乞求。萧疏寒看着这些字条有些震惊,能感受到蔡居诚心里的不甘心。他一直以为蔡居诚的执迷不悟是对名誉,是对他那些虚无缥缈的欲望。可从不知道蔡居诚的执念是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去乞求自己敬仰的人的关注,最后只剩下求而不得的无助和愤怒。

 

萧疏寒心里有着一股无力感和愧疚。也有些迷茫。一直以来他都追求着大道之成,舍弃尘世的牵绊,但却求不得道的尽头在何处。他的挚友离世,友情被深埋。虽有未婚妻子,但萧疏寒却不曾品尝过爱情的浓烈。友情已去,爱情未至。还有这武当和小棠对他的牵绊,让他一直无法触及他的道。

 

无情......如何无情?

 

现在有多了蔡居诚这份摸不清的情感。萧疏寒拿着字条在手里摩挲这,皱着眉看着字条上已经被揉皱的萧疏寒三个字,若有所思。

 

从蔡居诚的房间里出来,天空中孔明灯已经寥寥无几,夜幕上只留下点点星辰。

 

萧疏寒扎了一盏孔明灯放了出去,看着徐徐上升的灯,萧疏寒眼里涌动着不明的情绪。脑海里一直响动这蔡居诚的声音。

 

“我希望师父能为我感到骄傲。”

 

在飞向明月的孔明灯的背后,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因你骄傲。”

 

『归家灯』

 

蔡居诚晚饭后出门散步,在小村道上闲逛。路过刘阿婆的家门口,就看到在老旧的木头门前挂着一盏红灯笼。蔡居诚曾经问过,这刘阿婆家没有办喜事怎么会在门口挂这么一盏灯?后来才知道,是刘阿婆的丈夫带着儿子外出讨生活,留下她在这里等他们衣锦还乡,说是在门口挂上这样一盏红灯笼,那等他们回来就不找不到家在哪里。

 

可这灯笼一挂就是四十年,刘阿婆从青丝到白发都没能等回她的丈夫和儿子。

 

其实村里的人都知道,这刘阿婆的丈夫是嫌弃这里穷,想离开这里,又不想带着刘阿婆一个女人走,在路上给他碍手碍脚,所以只带着儿子就跑了。无论临走前说地多动听,刘阿婆到底是被人抛弃了。蔡居诚当初听说了这个故事,也是这样认为的,看着刘阿婆门前的红灯笼只是叹息一声,暗道这女人的傻。

 

就着红灯笼的微光,蔡居诚回到了自己昏暗的家。

 

第二天,蔡居诚发现村子不如往日宁静,打听一下才知识刘阿婆的儿子衣锦还乡了。蔡居诚惊讶不已,他从没想过刘阿婆的等待会有结果。

 

只见刘阿婆握着儿子的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刘阿婆的丈夫刘老头已经去世,儿子今年考上功名才圆了这衣锦还乡的梦。一直以来刘老头做着小工,攒钱做生意供儿子读书。正如村民所说,刘老头确实是抱着一个抛妻的念头离开的。只是后来,在异乡奔波劳碌,无人相依相偎,这荣华富贵哪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回想起这小村里的温馨,心里有点落寞。

 

最后在离世前叮嘱儿子这个回家的事,看着家门前还有没有那盏红灯笼。儿子原不信谁傻傻得等这么些年,却还是秉着父亲的遗愿回来。没想到这红灯笼还挂着,灰暗的灯光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在缝补旧衣。

 

看完整个故事的结局,看着刘阿婆喜极而泣的面容,蔡居诚只觉得有点惆怅,想不到这悲凉话本里的故事,今天还有幸见证一回。

 

没几天,刘阿婆去世了。刘阿婆的儿子将父亲的随身衣物陪着刘阿婆下葬,也算是夫妻合葬了。后来刘阿婆的儿子临走前,把门前的红灯笼换下。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人在苦苦等待了。

 

离刘阿婆过世已过三日。

 

蔡居诚坐在自家小院里,喝着茶陪着几个村里的孩子识字,蔡居诚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会认字的人。不少会认字的年轻人早就离开这个小村去谋名谋利了,剩下的也不过是会认不会写。所以蔡居诚这个外乡来的,知书明理的还会武功的人格外的受欢迎。

 

蔡居诚看着比平时要少的孩子,想来是刘阿婆儿子衣锦还乡的事刺激了不少年轻村民,推动了他们离开村子的步伐。

 

入夜,等几个毛孩子被大人叫回去后,蔡居诚看着桌上燃动的蜡烛,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从屋子里拿出剩下的烛灯,点燃了摆在院子的石桌上。灯......等。我能等到谁呢?蔡居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有什么人可等的?朴道生吗?与其说我等他倒不如说是他等我。萧疏寒......不可能,这位武当大掌门说不定已经把他给忘了。

 

看着晃眼睛的烛火,蔡居诚只觉得自己真可怜。嘲笑刘阿婆傻,但她至少有所牵挂、有人可等,最后也得偿所愿。可蔡居诚自己呢,谁想着他?他又敢想着谁?朴道生,萧疏寒他都不配去想。

 

“我,真愚蠢。”

 

劣质蜡烛点燃的光,刺得蔡居诚眼泪直流,入秋的风也冷极了。蔡居诚吹灭另外三只蜡烛,收起刚刚的笨蛋想法准备睡了。可一转身却发现有人等在身后。

 

“萧......疏寒。”

 

『孤剪西窗烛』

 

蔡居诚怎么也没想过会等来这么一个人,一个跟他后半身生命没有关系的人。原以为还是一场梦,可一夜过去看着自己杂草丛生的小院里直直地站着一个气质不落凡尘的男人,有点头疼。

 

他昨晚吓得直接跑回了房子里锁上了门。萧疏寒见蔡居诚如此也不恼,更不急着去找蔡居诚只是坐回了蔡居诚刚刚坐的位置,抽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蔡居诚仓惶留下的蜡烛。跳动的烛火映照出一个孤独的身影。

 

来此之前,萧疏寒已经把掌门之位交给了萧居棠,纵使萧居棠百般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了,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闲散道士注定是不可能的了。武当的责任他迟早要当,在师叔和师兄的协助下,小棠开始了身为掌门的工作。

 

萧疏寒心里对小棠还是有些愧疚,只愿天佑小棠,天佑武当。

 

萧疏寒看着蔡居诚昏暗的家,抿了抿唇,来找蔡居诚的原因有很多,但促使他来的是因为去年过年时和楚留香之间的谈话。

 

武当的年总是过得很热闹,毕竟武当的财力物资都是较之江湖其他门派都是极其富裕的。看着烟火绚烂的天空,听见武当处处传来的欢声笑语,萧疏寒的心里却越发落寞。

 

“萧掌门,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酒?”来人正是风流盗帅楚留香。

 

“来了?怎不见那平日里一直在你左右的那位?”萧疏寒的手指细细摩挲这茶杯的杯沿,“还有,杯中之物是茶非酒。”

 

“哈哈,那晚辈带来的下酒菜岂不是要成了下茶菜了。”楚留香将卤味摆好,斟上一杯茶,就着茶水便吃了。

 

“萧掌门好久不见,这武当一众过年,掌门不去一起吗?在这里一个喝茶不闷?”

 

“嗯。我去了他们反倒放不开。”萧疏寒夹了一口卤味细细地嚼起来,许久没吃这样味道浓厚的食物。

 

沉默了有一会,只听萧疏寒清冷的声音直直刺进楚留香的耳朵:“习惯了。”

 

楚留香愣了愣,才回神知道萧疏寒是说习惯一个人呆着了。楚留香叹了叹气,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好的东西。拆开茶色的油纸,一根红亮的糖葫芦出现在萧疏寒的眼前。

 

“我在中原遇到一个人,他说这武当掌门对这个小孩儿的零食并不讨厌。楚某当时听了还挺惊讶也没放在心上。这回来了这儿,看到了就想起来了,试着带来了。”

 

萧疏寒接过糖葫芦,端详着这个裹着糖衣的零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蔡居诚一人,当时不过是哄孩子开心的话罢了,他却记了这么久。对于糖葫芦萧疏寒说不上很喜欢,也不算讨厌。还记得蔡居诚还在金陵的时候,有不少和蔡居诚相交不错的少侠知道了这件事,过年的时候还有几个人提起过。只是后来蔡居诚离开了金陵,他的所有消息都淹没在中原的黄沙里了。渐渐地,他就再没吃过了。

 

酸甜的果味在口腔里散开冲淡了茶叶微苦的味道,并不讨厌。

 

“那个人,在哪?”

 

那个人或许是以前和蔡居诚打过交道的江湖少侠,但萧疏寒心底却更确认那人是蔡居诚。

 

“嗯?在......”

 

萧疏寒来到这里,见到蔡居诚独自在烛火的微光下小声哭泣时,有点心苦。来时他想过千万可能,或许蔡居诚已经走了,或许那个人不是蔡居诚,现在见到了才舒心。即便蔡居诚换下了道袍,卸下的剑匣,成了一个普通村夫,但萧疏寒还是认得出那个身影。

 

萧疏寒见到了蔡居诚,舒心后又有些茫然,蔡居诚离开他已经很久了,无论武当还是江湖已经没人再想起、谈起蔡居诚。可他却总是无意间想起这个被江湖讨伐,武当避谈的武当叛徒,那在武当蔡居诚房间里点燃的灯火时刻提醒着他,蔡居诚的存在。

 

天色渐亮,萧疏寒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更清楚地看见了蔡居诚的面容,有些瘦但很精神。蔡居诚看着自己杂草丛生的小院里直直地站着一个气质不落凡尘的男人,有点头疼。

 

“大虎,你看那个站在蔡大哥院子里的人是谁啊?”

 

“怎么头发比村长还白呀!”

 

“他好奇怪哦!”

 

孩子们早早来到了蔡居诚的院子里就看到一个陌生人在院子里和蔡居诚大眼瞪小眼的,相貌衣着都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蔡居诚看着孩子们探头探脑的模样更头疼了,萧疏寒来得太突然了,跟本不知道怎么办。见村长听到消息来到院子门前,蔡居诚急忙上前和村长交谈起来,毕竟村里悄然无声地来了这么一个陌生人,都有点担心。

 

“村长......呃,这是我的......朋友。是好人,不用担心。”

 

朋友?萧疏寒皱了皱眉,他没有把蔡居诚逐出师门,他们依旧是师徒才是。很明显萧疏寒并不满蔡居诚的介绍。

 

等村长离开,蔡居诚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萧疏寒又看了看孩子们,蹲下身对孩子们说:“小鬼们,今天蔡大哥要和朋友呃......说说话,没空和你们玩,回家去吧。”

 

孩子们恋恋不舍地离开蔡居诚的小院,可以看出他们都很喜欢蔡居诚。萧疏寒对这个有些以为,在他对蔡居诚的印象里他似乎并不是那种会和小孩子相处很好的人。

 

“聊聊?”

 

蔡居诚看着萧疏寒,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对萧疏寒的到来他是又惊又怕。

 

“嗯。过得好吗。”

 

突如其来的问候让蔡居诚愣了愣神,看了眼梨树上的枯枝叹息道:“不好不坏吧。”村野生活并不好,但很轻松也不坏。

 

蔡居诚看向萧疏寒,和很久以前一样企图在对方的眼里找点不一样的情绪,但是除了冰冷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嘲笑了声自己白痴,见萧疏寒没有再谈下去的欲望就自顾自地给院子处理杂草。

 

萧疏寒看蔡居诚清瘦的背脊弯弯,蹲坐在草丛间,用以往习武的手挥着镰刀有条不絮地除草,视线仔仔细细的描着蔡居诚背上的线条。

 

久别无话,相顾无言。

 

两个人就这样不说一句话地度过了一个白天,却也不尴尬,蔡居诚就好像当萧疏寒不存在一样。天色暗了下来,这村里没有客栈,蔡居诚又不可能把萧疏寒敢到其他地方去只能把萧疏寒引到房子里,暂时挤一挤。

 

狭小的床根本躺不下两个大男人,连坐都有些拥挤,白天还不觉得如何,因为根本就不接触。现在蔡居诚感受到身边传来的热度,才有些尴尬。

 

“喝酒吗?”蔡居诚忍不住了,受不了萧疏寒没有声息地在自己身边坐着,初冬的寒气已经够难受了,身边还坐这一个冷气场的人,现在只想喝些热酒暖暖。

 

“好。”

 

蔡居诚煨好酒,房间里只点了一只蜡烛,不过房子小,一只也够了。萧疏寒看着蔡居诚一杯一杯地自己灌酒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喝一口的样子,无奈地摇头。蔡居诚这才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杯子只有一个......介意就算了。”

 

萧疏寒没有犹豫拿过杯子,就着蔡居诚刚刚喝过的地方就喝了,酒不是什么佳酿,但喝起来真的很舒服。就这样蔡居诚几杯,萧疏寒一杯地喝酒,蔡居诚醉了就开始没完没了地诉苦,原先没人听,现在他牢骚的对象就在身边。萧疏寒静静地看着蔡居诚喋喋不休。

 

“这里真冷。比金陵冷。梁妈妈不是人,那沈袖也不是人。”

 

“萧疏寒,我问你!我到底比邱居新差在哪里!”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差,我这么努力,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为什么那个邱居新什么都有?傲人的天赋、声望、青睐......为什么他什么都有。不公平!”

 

“萧疏寒你说,我是不是武当上下的耻辱。残害同门,背叛师门,还沦落烟花之地。呵哈哈哈......”

 

“但这些都是你......逼我的!我到底哪里不好......”

 

“萧疏寒......实话告诉我,我曾在武当的那些日子里,我的天赋,我的努力......你有没有感到过一点点骄傲。”

“我想知道。”

 

蔡居诚丢掉空酒坛,满脸泪痕地看着萧疏寒,逼问着萧疏寒。萧疏寒看着蔡居诚背着光,脸上的泪水都融在阴影里。萧疏寒叹息一声,蔡居诚听到这声叹息浑身一震,倒在了床上。萧疏寒刚伸出去准备擦去蔡居诚眼泪的手顿在了原地,转头看着睡得香的蔡居诚,浑身只有一股无力感。

 

擦干净蔡居诚脸上的泪水,把蔡居诚的身子摆正让他睡得舒服些。叹了口气,自从见到了蔡居诚,他做过最多的就是叹息。听完蔡居诚的抱怨,萧疏寒也无法作答。

 

冬夜的冷风从窗缝吹进来,蜡烛上的火苗被吹地晃动,火光晃到蔡居诚的脸上,蔡居诚皱了皱眉。萧疏寒见状拿起床头的剪子,剪掉烛心,压熄烛火。

 

『枯灯尽』

 

蔡居诚醒来发现萧疏寒正端坐在自己床边闭目养神,蔡居诚属于那种酒醒忘事的人,现在除了宿醉的头痛以外根本想不起来他昨天喝醉后对萧疏寒一顿质问的事。难受地揉着太阳穴,艰难起身。萧疏寒感受到了身边的动静,缓缓睁开眼,起身给蔡居诚打了盆水洗漱。蔡居诚慌忙站起,也不顾头疼,急急接过脸盆:“怎么劳烦萧掌门!我自己来。”

 

“我已经不是掌门了。”

 

蔡居诚洗脸的手顿住了,脸上挂着水珠,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疏寒。他,已经不是武当掌门了?那......邱居新,已经?

 

“居新并没有做掌门。是小棠。”其实在小棠来到武当,武当的人都知武当掌门未来的位置非他莫属。萧这个姓氏也示意了小棠的身份。只是当时蔡居诚被嫉妒蒙了心,一心认为邱居新会做掌门。其实只要当时他清醒一点,也就明白了这掌门的位置,与他与邱居新都无缘。

 

萧疏寒替愣神的蔡居诚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蔡居诚垂目,萧疏寒看不清蔡居诚眼里的神情。蔡居诚长叹一口气,仿佛所以执念都随着这口气消散。他早该不在乎了才对,现在知道了结果才放得下。

 

蔡居诚笑了笑,对着萧疏寒说道:“那萧疏寒,你......想吃什么?”

 

本是想问萧疏寒什么时候会回去,但想想还是算了,萧疏寒想走自然就会离开。他蔡居诚只要好好活他自己的就可以了。

 

日子还是像之前一样,只是现在多了一个萧疏寒而已。村里的孩子们原先还对萧疏寒挺好奇挺害怕的,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萧疏寒的存在。而这些日子里,萧疏寒看着蔡居诚每天除了照料院子里的几块田地以外就是带着这些孩子念书,从没想过从前那个浑身阴霾的青年如今已经渐渐走远,现在靠近的是一个轻松、没有欲望的男人。

 

“萧呃......嗯?”此时一个孩子端着一个大碗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萧疏寒。

 

“怎么了?大虎?”

 

“萧呃,大虎是来给蔡大哥送鸡蛋的。蔡大哥呢?”大虎把大碗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着眼前白发男子,大虎认为白头发是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有的,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脸却没有很老,不知道该怎么喊才对。

 

“大虎?”

 

“蔡大哥!”

 

“不是说了不要再送鸡蛋了吗?”蔡居诚皱着眉看着碗里的鸡蛋,他很不喜欢受人恩惠。

 

“可娘说马上过年了,蔡大哥家里的东西那么少,现在这个呃......萧呃来了,有客人不好太寒酸的。”

 

蔡居诚看着闲在一边的萧疏寒撇了撇嘴,再看着大虎耿直的双眼,无奈极了:“行了,蔡大哥知道了!唔,对了,你可以叫他萧......叔叔。”

 

蔡居诚算了算萧疏寒的年纪,大虎叫他爷爷都可以,但是萧疏寒的面容看上去和他差不多还是喊叔叔的好,免得孩子弄不清楚又问东问西的。蔡居诚又想起来他初来这个村子让孩子们喊他叔叔的时候,孩子们一致认为喊叔叔太老,要喊大哥。蔡居诚摸了摸脸,难道修道之人都容颜不老?真是想不明白。

 

萧疏寒看着蔡居诚和大虎一大一小的互动和交谈笑了,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已经享受很久了,很轻松,很快乐。蔡居诚见萧疏寒居然笑了,很茫然,难道是不满叔叔这个称呼?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马上一年就要过去了。村里虽然不富裕,但过年的气氛却是很足的,孩子们穿着自家缝制的新衣在雪地里玩耍。自从蔡居诚教过他们扎孔明灯后,孩子们就自发地有了这个放灯祈愿的游戏。当然啦,这愿望都是让蔡居诚代笔写的。

 

今年蔡居诚也为自己扎了一个,在灯身上写上“一世长安”,四个字。萧疏寒却只放了一个空白的灯,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年夜饭只有三道菜加上一壶酒,很简陋但也足够了。

 

蔡居诚看着天空中稀稀落落的几盏孔明灯,笑着问萧疏寒:“怎么样?比起在武当看到的。是不是很简陋?”

 

萧疏寒抿了口酒,闻言摇了摇头。并不简陋,虽比不上武当上的壮观,却也很美。

 

蔡居诚喝着酒暖身,今年应该是他过得最舒服的年了。

 

新年的第一天,蔡居诚病了。萧疏寒这才想起,蔡居诚大年夜的晚上只穿了简单的一身衣服,并不保暖。村里没有郎中,好在萧疏寒会些医理,能为蔡居诚治疗。但是明明只是小小的风寒,却怎么也治不好,萧疏寒有想过书信去云梦,但被蔡居诚阻止了。

 

“算了,风寒而已自己就好了。”

 

本应该如此,但直到四月梨花开时,蔡居诚的病也没痊愈。萧疏寒看着院子里细痩的梨花树上稀稀疏疏地开着几簇梨花。看着躺在床上的蔡居诚,因为病而消瘦的身体安静地躺在那里,安静的房间里衬地人像死了一般。

 

“蔡居诚。”

 

“......萧疏寒,天黑吗?把蜡烛点上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萧疏寒看着外头灿烂的阳光,心想蔡居诚与这尘世的缘分已经到了吗。

 

萧疏寒走到蔡居诚的床边:“蜡已经没有了,就这样说吧。”

 

蔡居诚曾经自己喃喃问过:“萧疏寒,我是否让你感受到过一丝骄傲。哪怕,只是一瞬......”在身体渐渐冰冷的时候,蔡居诚又问起了这句话。萧疏寒沉默了一会儿,手轻轻抚上蔡居诚的脸回答:“每时每刻。”蔡居诚满足极了,控制不住想要哭泣,但他已经没有力气。

 

院里的梨花开得正盛,而原本沉默欢声笑语的院子,只剩下一只燃尽的烛台。

 

 

蔡居诚死的第二年,大虎一家离开村子去讨生活,路上遇到一个华山侠士见大虎天资不错便收他为徒。

 

武当在新掌门萧居棠的经营下也势头正盛,处事方式虽与前掌门萧疏寒不同,但却也很有能力,武当正如萧疏寒所期望的欣欣向荣。

 

但武当前掌门的去处却是至今无人得知。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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